簌地响。她仰开端来，风吹在脸上，冰冰冷凉的。

一阵笑声从前面传过来，声音那么愉悦。

极远处的深宫中，纳兰红叶将一张花笺投进火中，看着它一点点被火舌吞没，化为黑灰。依稀间，似乎听到风从东南方吹来，带着从不熟悉的声音，缭绕在耳鼓之间。

冷寂深宫中，她穿着华丽的宫装，脊背笔挺，双肩却微微倦怠了。

阳光照在她身上，光束下，有渺小的灰尘高低翻飞。

一切都在变，唯有她的影子，多少年来，寂寞一道，被无尽的时间拉得好长好长。

“玄墨，又一年了。”无声中，她微微一笑，笑脸却如雾霭，轻轻消散在这秋末的冷雪中。窗外风声瑟瑟，空旷的大殿，帘帷深重。请脉的太医刚刚退下，云姑姑就上了殿，穿着正一品女官朝服，端端正正地给纳兰红叶行了礼，却并不起身。

纳兰红叶见了，无奈地苦笑，问道：“姑姑这是怎么了？”

云姑姑的年纪已经很大了，满头银霜，皱纹极深，一双眼睛平日看起来浑浊无光，此刻却明亮若刀，抬开端来，锋利地看着纳兰红叶，声音低沉地说：“皇上又往燕西山了。”

纳兰红叶不置可否，静静一笑，点头道：“玄王对山河社稷有功，难得皇上体恤元勋，这不是好事吗？”

大殿里很静，静得能够听到极远处穿廊而过的风声。云姑姑跪在那里，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，并不说话，眼力也并不如何严格，可是被她这样默默地盯着，纳兰红叶表面上的那层假装却一点点退往了。

她无奈地叹息，苦笑着说道：“姑姑想怎么样？我现在很好，皇上也没有背弃当初的誓言，何必多生事端呢？”

“可是皇上恨你！”云姑姑忽然激动地说道，“他恨你夺了玄王的兵权，恨你抽调了他的亲军，恨你将他调往东海，恨你扣下了玄王最后写给他的书信，他认为玄王才是与他守看相助的金兰兄弟。这么多年来，他早就恨透了你，你难道不知道吗？”

“是啊，他恨透了我。”纳兰红叶微微一笑，声音里竟然还带着几分喜气，不无开心肠说，“姑姑你看，他不是无情之人，他对我这个结义兄弟，还是很好的。”

“公主！”云姑姑终于赌气了，拄着拐棍站起身来，脸色发青。

纳兰红叶轻咳了两声，然后无奈地叹息：“姑姑，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，怎么火气还是这么大？”

云姑姑也不说话，只是定定地看着她。

纳兰红叶仍然微笑着，只是那笑脸怎么看怎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苦涩，“姑姑想要我怎么样？以此为筹码，往向皇上乞讨一丝眷顾？姑姑，你当我是什么，国破了，红叶就连尊严都失了吗？”

云姑姑忽然停住了，大殿上的烛火照在她苍老的面容上，透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沧桑。

“我并非为我一人活着，在我背后，还有千千万万的皇室宗亲。有皇后的尊位在，有玄墨的情分在，我们怀宋的遗臣才不至于过得太辛苦。”

云姑姑皱眉，勉力争辩道：“可是假如皇上知道本相，也会对你好的，这并没有什么不同。”

“有不同。”纳兰红叶转过火来，嘴角挂着一缕柔和的浅笑，“你明确的。”

香气袅袅，一丝一缕回旋而上，夜深了，重重帷幔落了下来，越发显得全部宫殿深寂冷肃。她转过身往，再不回头，只是一步一步走了进往。

“他与玄墨是手足之情，也只是手足之情而已，一旦‘兄弟’变为夫妻，情分便不在了。”

朱漆镏金殿门吱呀一声渐渐开启，大殿深处空无一人，纳兰红叶脊背挺拔，看着明黄一片的光辉宫廷，衣袖中的手指一根根扣紧，又一根根张开，依稀中，似乎放下了什么，又似乎承认了什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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